鱼檀清

房辞眉 be爱好者 坑会一个一个填 afd同名

小鱼儿,命真贱

(当福利好了,毕竟好久没有更了,巴巴拉拉


聂怀桑说,聂怀桑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聂怀桑说他叫小鱼儿


小鱼儿不是鱼,是他的绰号。他像其他几个流浪儿一样,是翻墙偷跑进来的。


  这群孩子,绝大部分是因为父母离异或不爱读书而溜出来过自由自在生活的。但敞开跑了几天就发现,没有食物和住处的自由生活并不快乐,多数的孩子会在又累又饿的时候想家,甚至甘愿冒着被父母打一顿的危险回到家里。


另一部分,则被自称为“幺儿帮”的小偷们收留,成为小扒手。而最后剩下的极小一部分,也就像水倒尽之后碗底剩下的几颗沙那样,他们无家可想,又因为太小或太笨,幺儿帮不收,而成为流浪儿中最惨的一批,靠在车站给人开车门讨钱谋生,偶尔会帮人刷皮鞋,常因为手艺太孬而收不到钱。


  这样的孩子,通常没有什么念想和愿望,在这个世界上,连最应该温暖的父母和家都冰冷了,还能有什么愿望呢?


  这几个孩子,就是这样一群没有念想的人,而其中,只有小鱼儿是个例外,他心中有个巨大的念想,一直没给别人说过,而他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生活,也与那个念想有关。


  小鱼儿出生在很远很远的山里,那是一个远得让他自己说起来都有点憋气的地方,以至于不管哪个问起他,他都只回答:“很远很远”。这个远,不是物理概念,而是心理概念。家乡在他心中,已远得让他连想想都费劲。


  早年,小鱼儿不是这样的,他喜欢那个被爸爸妈妈称之为家乡的地方,他喜欢那名叫家的木楼,喜欢阳光射进屋里扬起的淡淡松木香味;喜欢柴烟笼罩着的老奶奶手上拿来的有烟火味的烧土豆;喜欢每天清晨被屋后树林中的鸟儿唤醒;喜欢屋前一直不停息的小溪,清亮的水中,鱼儿悠哉游哉地等待着他的网……


  他永远记得那个被阳光照得昏灿灿的午后,他光着屁股从清冷的小溪中抓起那条肚子还有些透明的小鱼,鱼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水灵,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对他说话。


  远处,洗衣服的妈妈说:孩子,把它放了吧,它还小。


  他说:我要把它养起来。


  他找来一个玻璃瓶,鱼儿于是有了新家。此后的几天里,他几乎是和小鱼四目相对着过完的,他不知道,在他身边正发生着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这事直接与他的命运相关。


  在这几天里,有人从山外带来了父亲另有女人的消息,母亲怒气冲冲地出门,从此便再没有回来,老奶奶一急一气就倒下了,在床上念叨了三天,没了气。


  小鱼儿还小,不知道奶奶念叨的是什么。他只觉得,家里的一切变故,似乎与他抓那条小鱼有关。自从那鱼被他抓住之后,一切不快乐的事便涌进了家门。


  他于是把鱼儿重新倒回小溪,他希望随着鱼儿摇尾钻入清冽的山溪,爸爸妈妈携手回家,奶奶重新睁开眼睛,家里的一切,重新恢复到以往的样子,松木房继续飘香,阳光继续温暖,鸟儿继续唱歌,烧土豆继续从奶奶的老手上冒出来………


  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那条与他四目相对了许多天,并听他说了很多话的鱼,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小溪深处。


  父亲倒是回来过,他们将家中能搬动的东西都搬上了拖拉机,然后拉他上车。他哭了,一口气窜上后山林中,三天没有下来。父亲在林子里喊了几声不见回音,便坐上拖拉机走了。


  那一年,他六岁。


  之后,一个人过,村上每月给他送些粮食,邻里叔伯大娘们送他些油盐和菜,并教他生火做饭,他惟一会做的就是菜饭,先将菜加盐煮熟,然后再下米,煮出来的饭,在饥饿的作用下倒也还清香可口。


  到了读书年纪,乡上来人拿了条到学校给他报了名,学校还专门开了会,欢迎他们几个受助的贫困学生。


之后的几年,学校每有什么重大活动,都会想到他们,而小鱼儿因为个头最小而眼睛又最大,就更被放在最前面,见过不少来视察的领导和来采访的记者,他的大眼睛照片,也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


  因了这层缘分,他被电视台一个娱乐节目相中。这个娱乐节目,是把不同职业和身份的人进行角色互换,以图从这些人在突如其来的陌生环境中的表现,找出观众爱看的趣味情形来。


此前他们搞过交警与司机,丈夫和妻子,学生和老师互换。这一次,编导要玩个大的,让一个城市富家孩子与山里穷孩子进行角色互换,编导看着报纸上头发枯槁而眼睛却分外有神的小鱼儿,一叩桌子说:就他了!


  这是乡上乃至县上都没怎么遇到过的大好事。当老师把消息告诉小鱼儿时,他正在煮土豆饭,雨天刚过,柴有点湿,烟把他的眼睛薰得直掉泪。


  临走前一天夜里,小鱼儿难得地失眠了,他一直对人是怎么钻进电视框子里去的问题感到困惑,他想,要是钻进去就出不来了,岂不就成了那条肚子透明的小鱼?


  整整后半宿,那条晶莹透明的小鱼,就在窗缝漏下的星光中游着游着,像他忐忑的心思。


  第二天,接他的人来了,还带来一个胖娃娃小小,他们是同一年出生的,但小鱼儿觉得他比自己整整大了两号。


  记者们拍了他们见面握手的镜头,然后拍他们交换衣服,他仅有的两件衣服胖子都穿不起,而小小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就像是龙袍,编导说:算了,还是重新想办法吧,反正换衣服只是一个形式,从现在起,他们的身份互换,为期一个星期!


  小小一脸哭相地留在小鱼儿的家。小鱼儿坐上那辆叫不出名字的黑汽车,一路舒坦着经过乡上,到了镇里,再到了从来没有去过的县城,然后一路直奔省城。一路上,他大气不敢出,像刚被人从山林里捉来的猴子,关在玻璃笼中,惊讶地看着身边那些见所未见的新奇物件。


  大城市的高楼和车以及蚂蚁般的人群,是在电视中看到过的,但真正设身处地置身其中,感觉完全是两样。特别是进入小小那高档别墅区里的家时,则更是感觉异常。走在那垫着软软绒毯的地上,闻着屋里飘过来的阵阵花香气,在巨大的澡盆里舒舒服服地洗过一场泡泡浴,然后坐在乒乓台那么大的饭桌前吃了顿叫不出名字的饭菜。晚上,睡在松软而芬芳的鸭绒被里,很香很甜地进入梦中。


  小小家里,除了那只硕大的狗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之外,基本还是笑容可掬知冷知暖,让他原本恐惧着的心思渐渐放缓下来。


  按拍摄日程,他还去了小小的学校。城里给他的所有惊讶,都不如这个学校给他的惊讶大。这里不仅教室不漏雨,板凳桌椅鲜亮得像是新的。墙面鲜亮,同学们的衣服鲜亮,教室外的花和树也很鲜亮,而操场上,绿油油的草坪可以养一千头羊,每间教室都有电脑和投影机,乒乓台也不是水泥做的……


  小鱼儿头脑里词儿原本不多,在短短几天里,他脑袋里除了鲜亮还是鲜亮,他甚至隐隐觉出了父亲当初死活要离开他和妈妈,而妈妈也从此不见踪影的真实原因。比起眼前的一切,他的世界,太暗淡太单调了。


  他甚至滑稽地想:如果从此以后,自己就呆在这里,哪怕是睡在那垫着红毯的地上,吃着那头狗狗碗里的饭食,也是舒服的。他见过厨师给狗狗煮食,锅碗都是要消毒的,而且全是精牛肉,没有一点杂碎,比起他在老家吃的菜饭,不知道香多少倍。


  虽然他很快就骂了自己没出息,但这想法如同一鸡蛋,被敲碎之后就很难还原。


  其实,他心中原本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乡,包括那松木小屋和曾经还觉得不错的土豆饭,未尝不是这样一个鸡蛋。


  七天时间快得像一个梦,是梦就有醒的时候。拍摄结束的那天,小小的哥哥也即是电视编导的哥们魏无羡拍着小鱼儿的肩膀说:好好学习,今后随时欢迎你来!


  带着新书包和里面装着的各色新文具,小鱼儿坐车回到老家,短短的两百多里路程,他觉得像是夏天走到了冬天。


  之后几天,电视播出,同学和乡亲们围着他问这问那,足足热闹了好几天。


  就像戏台不可能永远热闹一样,热闹过后的寂静比从来没有热闹过的寂静更难耐得多。之后的好多天里,重回难耐寂静中的小鱼儿变得从没有过的焦躁不安。


空无一人的家从未有过的凄清和冷落,仅有一床旧棉絮的床变得冰冷而有一股异味,原本还算可口的土豆饭也变得干涩难咽,灶前的湿柴永远散不尽的烟和檐下随风飘舞着的蜘蛛网像他的绝望一般绵绵不绝。


  他开始想念几天前实实在在看到听到闻到触到吃到,而现在却远得跟梦境般的一切。但这些却渐渐成为他心中美丽的伤疤,稍稍触动,痛彻心骨。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疑问:为什么我和小胖的世界那么不一样呢?难道我比他少长了一只眼睛或别的什么?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要把我生在这里而他的爸爸妈妈要把他生在那里?为什么小胖生下来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却一辈子都不能得到?


  那天夜里,床成了煎锅,让小鱼儿翻来覆去焦头烂额。


  此后的日子,小鱼儿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只煎锅,让他痛苦地挣扎着想逃离。


  他想起魏无羡哥哥临别时的话,联想起一起相处的那七天,魏无羡哥哥虽没怎么说话,但总还是亲切随意地冲他笑。他有些侥幸地想去投奔他们,这是除了他那不知下落的父母之外,他惟一觉得还可能与他有些联系的人。


  他于是爬车,几经周折来到省城,就像一粒砂冲进了沙漠,他完全不知道他要找的魏无羡哥哥以及由此而来的未来在哪个方向?


  后来,他被幺儿帮收过,因为不敢偷东西而被视为废物,丢了。


  再后来,他遇到几个因为爱上网而从家里逃出来的兄弟,每天到火车站给人开车门,遇上好心人,给一元钱就可以买四个馒头混个半饱。如果两元三元甚至更多的话,他们会在夜市小摊上一路吃过,直至肚儿滚圆,然后回到大桥下,挤在一堆破棉絮中,长短不一地排成一排,睡得鼾声一片。


他们中,时而有人被父母找到带回去,时而又有新人加入。始终保持着七八个人的基本人数不变,他们中的多数人,对父母和家都没有什么留恋了,更不奢望奇迹出现,让他突然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他们觉得,在大桥下,越是做美梦,越是一件痛苦的事。


  只有小鱼儿,在心中还暗暗藏着一个愿望,希望能在有一天,找到小小住的那个小区,找到那个曾经向他微笑着发出过邀请的魏无羡哥哥。



小鱼儿,小鱼儿,命真贱


(彩蛋不建议点,巴巴拉拉

(还是打了羡桑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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